聶樹斌

原標題：聶樹斌案昭雪，聶家要求啟動追責程序

2016年12月2日，最高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對聶樹斌故意殺人、強奸婦女再審案公開宣判，宣告撤銷原審判決，改判聶樹斌無罪。

1994年，河北石家莊人聶樹斌因涉嫌故意殺人、強奸婦女被公安機關采取強制措施，后被石家莊市中級法院判處死刑，聶樹斌不服提起上訴，河北省高級法院維持對聶樹斌犯故意殺人罪的定罪量刑，決定執(zhí)行死刑，并根據(jù)最高法院授權高級法院核準部分死刑案件的規(guī)定核準聶樹斌死刑。

1995年4月27日，年僅20歲的聶樹斌被執(zhí)行死刑。

2005年1月17日，另案被告人王書金自認系聶樹斌案真兇。聶案出現(xiàn)“一案兩兇”后，引起輿論普遍關注。聶樹斌家人也開始了為聶樹斌平冤的申訴之路。

2014年12月4日，根據(jù)河北省高級法院請求，最高法院指令山東省高級法院復查該案。復查后，山東省高級法院認為，“據(jù)以定罪量刑的證據(jù)不確實、不充分，不能排除他人作案的可能性，建議最高人民法院重新審判該案”。

最高法院于2016年6月20日決定該案由第二巡回法庭審理。7月4日，第二巡回法庭組成合議庭再審該案，直至今天，作出裁判。

此番再審中，聶樹斌案的代理律師李樹亭的代理意見認為，即使不能確認王書金是真兇，也不能確認聶樹斌實施故意殺人、強奸婦女的犯罪行為。因此，所有指控聶樹斌的非法證據(jù)，都應依法予以排除，不能作為對聶樹斌定罪量刑的依據(jù)。

今次，最高法院認為，原判認定聶樹斌犯故意殺人罪、強奸婦女罪的主要依據(jù)是聶樹斌的有罪供述與在案其他證據(jù)印證一致。但綜觀全案，本案缺乏能夠鎖定聶樹斌作案的客觀證據(jù)，聶樹斌作案時間不能確認，作案工具花上衣來源不能確認，被害人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不能確認；聶樹斌被抓獲之后前5天訊問筆錄缺失，案發(fā)之后前50天內多名重要證人詢問筆錄缺失，重要原始書證考勤表缺失；聶樹斌有罪供述的真實性、合法性存疑，有罪供述與在卷其他證據(jù)供證一致的真實性、可靠性存疑，是否另有他人作案存疑；原判據(jù)以定案的證據(jù)沒有形成完整鎖鏈，沒有達到證據(jù)確實、充分的證明標準，也沒有達到基本事實清楚、基本證據(jù)確鑿的定罪要求。

最高法院鑒于聶樹斌已經被執(zhí)行死刑，根據(jù)刑事訴訟法和有關司法解釋規(guī)定，宣告撤銷原審判決，改判聶樹斌無罪。

聶案申訴人及其代理人曾提出王書金系本案真兇的意見，對此，最高法院稱，王書金案不屬于該案審理范圍，未予采納。

中國政法大學教授樊崇義認為，任何案子都要堅持證據(jù)裁判原則，聶案證據(jù)存在這么多漏洞，這么多疑問，形成不了完整的證據(jù)鏈，也沒有客觀證據(jù)來鎖定，按照疑罪從無來進行改判，是完全正當?shù)?，也是合理合法的?/p>

樊崇義稱，對所有的刑事案件，在證據(jù)的搜集、保管、保存、移送等一系列的環(huán)節(jié)都要依法進行，否則留下的后遺癥就很大。通過聶案，在證據(jù)的應用上要總結出一系列新的規(guī)則，對于以審判為中心的改革提供一個檢驗，聶案公布以后，學者也要在這方面加強總結。

“總之，要把證據(jù)裁判原則貫穿到底，為了貫徹這個原則，要堅持以客觀證據(jù)為核心的判斷標準，最后判斷不了，要堅持疑罪從無。”樊崇義說。

王書金落網(wǎng)后，聶家從2005年開始申訴。從2005年3月15日開始，張煥枝（聶樹斌母親）委托律師李樹亭代理聶樹斌案申訴再審，至今已11年8個月有余。

李樹亭在其微博上發(fā)文說：“11年多的時間里，我記不清去過了多少次下聶莊村（聶樹斌家），即使在張煥枝阿姨2010年4月10日到2014年12月解除我代理職務的4年間，因為帶領記者去探望采訪，也從未間斷過?！?/p>

李樹亭稱，值得慶幸的是，有無數(shù)的法律人和新聞人，和無數(shù)懷揣正義感的普通民眾，11年多來，一直關注著聶樹斌案，一直關心著聶家人，一直探究著聶樹斌案件的真相?！耙粯侗恍侣勅私恿蟮懒?1年的陳年舊案，終于迎來沉冤昭雪。”

聶案的前申訴代理律師劉博今也稱，他在代理申訴期間，向法院54次申請閱卷，但一直未能成功，不過慶幸的是，最終聶案被最高法院指令山東省高級法院復查，完成歷史性的突破?！翱梢哉f，聶案的平反，推動了中國司法的進步，保障了律師在申訴案件中的各項權利?！?/p>

律師伍雷建議重構高效的冤案申訴審查、救濟機制，“如果當前司法不可能徹底杜絕冤案發(fā)生，則建議廢除死刑”。

年逾七旬的聶母張煥枝等待這個結果已整整21年7個月有余。至此，她再也不用舟車勞頓、申訴喊冤。

宣判前夜，張煥枝雖心仍有些忐忑，但已難掩喜悅之情，在電話中，她告訴《財經》記者，“一整晚都在準備明天開庭的材料，寫下要說的話，幾乎沒空接電話”。

聶案平冤后，聶樹斌父母將申請國家賠償和要求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。

就追責問題，聶家認為，第一，22年前，在沒有充分證據(jù)時就把聶樹斌執(zhí)行死刑，決策者應該承擔責任；第二，聶案被報道后，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進展，在這個過程中，阻撓聶案申訴、復查的人也該被追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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