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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哪怕你四肢已斷,我們也要找到你”,賣唱乞討視頻引出尋親路

2017-04-14 09:08:57    剝洋蔥  參與評論()人

“哪怕你四肢已斷,我們也要找到你”,賣唱乞討視頻引出尋親路

牟紅飛已經(jīng)下定決心,如果這次沒有結果,或者找到了但最終不是牟翠翠,就繼續(xù)尋找,只有在路上,他才能感受到姐姐的存在。

“哪怕你四肢已斷,我們也要找到你”,賣唱乞討視頻引出尋親路

視頻中,乞討者與走失的女孩牟翠翠眉宇神情相似。視頻截圖

文|新京報記者羅芊 實習生鄧宇晨

編輯|陳薇校對|郭利琴

本文全文共4067字,閱讀全文約需8分

?一邊看視頻,一邊流淚,一分零八秒的畫面,牟家人反復看了幾百遍。

悲喜交加。喜的是,他們篤定這就是失散15年的牟翠翠。眉眼、發(fā)梢、臉型、身型,都不停錘砸著這些年的記憶。

悲的是,視頻里那個在街頭賣唱的女子,四肢都已斷掉,而16歲走失那年,牟翠翠還是個四肢健全、能唱能跳的姑娘。

茫茫人海,牟紅飛曾舉著姐姐照片,走遍很多城市的大街小巷,他不記得對面的人有多少次對他搖頭。

15年來,母親劉秀英一直活在撕裂的日子里,她希望兒子能找到姐姐,一家四口破鏡重圓,又多次阻止兒子走向更遠的尋親之路,她怕兒子再丟了。“我已經(jīng)失去了一個,不能再失去了。”

牟家人從來沒奢望過,一個失散15年的農(nóng)村女娃會引起公安部的關注,引起山東、貴陽兩地公安機關的全力配合,引起網(wǎng)友們的熱議與鼓勵。

牟紅飛已經(jīng)下定決心,如果這次沒有結果,或者找到了但最終不是牟翠翠,就繼續(xù)尋找,只有在路上,才能感受到姐姐的存在。

轉機

“這就是我女兒”

姐姐牟翠翠失散的十五年里,牟紅飛覺得這是離她最近的一次。

2017年3月末,他收到了一條視頻鏈接,時長一分零八秒,對方稱,這個人很像走失的牟翠翠。

視頻中的人跪在地上賣唱,殘缺的左手被一根藍色布帶和話筒纏繞在一起,右手只剩半截,在空中隨著音樂節(jié)奏揮舞。再往下看,她沒有腳掌,支撐全身的是折進灰色拖鞋里干癟變形的小腿。

每當有人捐款,黑色音箱旁,一位身著白色T恤衫、四肢同樣不健全的男子會低下頭貼著話筒說,“謝謝”。

這位賣唱者,有著和走失的牟翠翠相似的面龐,“眉毛很短、不全”,“額角邊有自然卷”,鼻子、臉型、身型都和家人記憶中一模一樣。但是,走失前的牟翠翠四肢健全,她和很多山東姑娘一樣高挑,16歲時身高近一米六五。

牟紅飛內(nèi)心掙扎,這個消息,能不能告訴已經(jīng)55歲的母親。

“哪怕你四肢已斷,我們也要找到你”,賣唱乞討視頻引出尋親路

牟翠翠的母親總是偷偷地哭。受訪者供圖

母親劉秀英還是看到了視頻,當場大哭,指著穿著黑色T恤的賣唱者大喊:“這不是你姐姐嗎?這就是你姐姐!這就是我女兒!”

2017年3月31日,牟翠翠的姨父牛保齡看了視頻,作為這個大家庭的尋親主力,他找到同村最懂網(wǎng)絡的博主@稀有血型牛牛,拜托他發(fā)了一條尋人微博,并附上那條街頭賣唱視頻。

4月12日,該視頻播放量超過1500萬,“失蹤女變殘街頭乞討”登上新浪微博實時熱搜榜前十。

牟家人看網(wǎng)上的評論,有網(wǎng)友說,如果視頻中的人真的是失蹤的牟翠翠,她極有可能被“采生折割”——犯罪分子人為地制造一些殘廢或者“怪物”,以此博取世人的同情,借此獲得路人施舍大量的錢財。這條講“采生折割”的評論,截至4月13日上午十時,被網(wǎng)友點贊2萬4千多次。

4月12日下午三時,公安部刑偵局官方微博表示,山東與貴州警方共同開展人員查找和相關調查工作。貴州警方表示,當?shù)匾颜业皆撘曨l的爆料網(wǎng)友,目前,對于視頻中女子的真實身份,警方仍在核查。

失散

15年未歸的回家路

1986年,牟翠翠出生于山東省東營市廣饒縣花官鎮(zhèn)李樓村。村里只有300多戶人家,多數(shù)村民和牟翠翠家一樣,靠種植棉花、小麥為生。

牟翠翠失蹤于2002年。農(nóng)歷七月十二清晨,牟翠翠走到表姐車間訴苦,說“班長總兇我,能不能借我20塊錢,我不干了,想回家”。表姐勸她,還沒過試用期就走不好,等到七月十五中元節(jié)一起回家吃餃子,牟翠翠沒再多說什么。

中午,劉蕊蕊從工友處得知,牟翠翠借了工友20元錢,說是要回家。

這對表姊妹上個月剛剛結伴來到山東省東營市廣饒縣天瑞紡紗廠(后改名為奧亞紡織廠)打工,工廠距離牟翠翠家約20公里。牟翠翠月收入約800元。此前一年,她初中未讀完便輟學,在山東省濱州市幫人做早點。

在劉蕊蕊的記憶中,年僅16歲的表妹干活比自己勤快利索,性情乖巧,沒事喜歡哼歌,最愛唱的是《小背簍》。

母親劉秀英最后一次見到牟翠翠是六月中旬,那時,她剛去紡織廠上班不久,回家拿衣服時,“一切都挺好”。

農(nóng)歷七月十四,劉蕊蕊回家休假。她打電話給牟翠翠的鄰居,牟家人才知道,牟翠翠三天前就踏上了回家之路,至今未歸。

當晚,他們向廣饒縣花官派出所報案,可能是因為沒有證據(jù)證明牟翠翠是被人拐賣,警方不予立案。

“哪怕你四肢已斷,我們也要找到你”,賣唱乞討視頻引出尋親路

走失前的牟翠翠皮膚白凈,是個愛笑的孩子。受訪者供圖

尋找

舉著姐姐照片沿街問

牟翠翠失蹤后,牟家人一度陷入了“盲找期”。

他們認為,牟翠翠身上只有20元錢,走不遠,極有可能還在廣饒縣城內(nèi)。牟家人將牟翠翠的證件照放大,用相框框好,在廣饒縣街頭、廣場,“逮著人就問”。

母親劉秀英交代裝有座機電話的親戚,“一看到陌生號碼就往回撥”,不能錯失任何機會。

一次,劉秀英的弟弟接到了一個來自山東聊城的電話,對方什么都沒說,但劉秀英堅信“應該是有消息”,便收拾行李出發(fā)去聊城。

到聊城后,劉秀英反復撥打抄下來的陌生號碼,終于在一個肉食加工廠門口約見了來電者,來電者聽明她的來意后十分抱歉,說自己只是騎三輪車摔傷了,想打電話向家里人求救,“撥錯號了”。

劉秀英忍不住嚎啕大哭,此后,牟家人不敢輕易帶她出門尋女,怕她受刺激。

時間一天天過去,牟家人的尋找范圍漸漸擴大。在接下來的幾年中,他們坐著中巴車找遍了菏澤、淄博、濱州、臨沂等城市,“山東省的城市基本都去過”。

牟家人心里猜想,一位16歲的少女遲遲未歸,很可能是被人拐賣去當兒媳婦了。從前,牟家人接到消息總是抱著照片尋找,現(xiàn)在變成了晚上偷偷去舉報地點附近打聽,怕別人把她藏起來。

2006年,牟家人接到消息,廣饒縣城有個女孩與一位年齡不相仿的男子一起租住,有可能是牟翠翠被脅迫了。為了不驚動對方,已經(jīng)41歲的翠翠姨父牛保齡從家里拿著梯子,搭在對方院子旁的圍墻上仔細辨認,發(fā)現(xiàn)并不是牟翠翠。

2013年冬天,牟家人還接到消息稱,有人在山東臨沂看見一位“長相很像牟翠翠、精神不太正常的”女子,讓眾人覺得“很有希望”。

那一次,姨父牛保齡帶著牟家一行五六人,去臨沂找了好幾天,還是沒找到?;丶液?,牛保齡越想越覺得有希望,又去了一次臨沂,一直待到大年二十八才回家,依然沒有結果。

年后,牛保齡沒告訴大家,再次悄悄去了臨沂,他告訴自己,“去完這三次,這條消息就算是斷了”。

“哪怕你四肢已斷,我們也要找到你”,賣唱乞討視頻引出尋親路

牟翠翠的藝術照。

傷痛

夢里,姐姐回來了

這原本是一個幸福的四口之家,兒女雙全。

牟紅飛對姐姐的感情極深,他一直對姐姐心存感激,也有愧疚——由于家里貧窮,初中二年級時,成績中上游的牟翠翠主動輟學,把上學機會讓給弟弟。

輟學那天夜晚,牟翠翠對15歲的牟紅飛說,你安心上學吧,以后姐姐給你錢?;叵氲竭@里,牟紅飛泣不成聲,那時的他,還想著以后賺錢了,要加倍對姐姐好。這種虧欠,伴隨了他十五年。

這十五年中,鄰居們陸續(xù)建了新房,牟家依然住的是老房子,比較破敗。村民稱,他家的家具大多是上世紀90年代的老家具。

牟翠翠走失后,父親變得什么話都不說,“光知道睡覺”,有些癡呆。母親劉秀英再也沒穿過新衣服。白天,她忙著干農(nóng)活、帶孫子,晚上總是整宿整宿地失眠。牟紅飛曾偷偷看到,晚上一個人的時候,母親總是哭。

這對老夫妻對牟翠翠的記憶永遠停留在了“小時候”,他們總夢見自己的女兒,還是讀書時候的樣子。

每年春節(jié),外甥女劉蕊蕊來拜年時,劉秀英眼睛總是通紅通紅的。

劉蕊蕊已經(jīng)結婚,育有一子一女。她有些自責,自己的出現(xiàn)是否會讓姑姑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女兒。要是牟翠翠還在,也應該和她一樣生兒育女了。

牟紅飛也經(jīng)常做夢,夢見姐姐回來。一次,他夢到姐姐回家,在夢里,他先對姐姐說了一句“姐,我不相信這是真的”,又對夢里的自己說了一句“這一定不是真的”,接著,夢中的自己開始用手揪自己的臉,真的痛醒了。

未來

只要她還活著,家人就不放棄

2017年3月31日,網(wǎng)友@東營營長通過辨認視頻中的商鋪,用街景地圖確定了拍攝視頻的地址——貴州省遵義市中山路。

同一天中午十二點多,在貴州省貴陽市人民醫(yī)院附近,貴州人楊鳳琴看到了視頻中的賣唱者。她是醫(yī)務工作者,對街邊失去雙手雙腳的乞討者十分留心。她清楚地記得,這位賣唱者的傷殘不像醫(yī)院截肢出來的,傷口不平整。一般來說,為了讓患者更方便地裝假肢,醫(yī)生一般不會留下息肉,而賣唱者右下肢“有一點支出來”。

楊鳳琴覺得心疼,走上前去往零錢筒里放了十元錢,回家了。

那時她并不知道,千里之外有人正在尋找這個“疑似牟翠翠”的人。3天之后的夜晚,她看到了網(wǎng)上“尋人” 的新聞推送,點開一看,“這就是我前幾天看過的那個人,我確定,衣服都一模一樣,唱的還是同一首歌”。

凌晨一點多,楊鳳琴給牟紅飛留下的手機號上發(fā)了一條短信。4月4日,她和牟家人聯(lián)系上,叮囑他們快些過來找人。那天上班時,她還留意了自己每天需要經(jīng)過四次的街道,有兩個道路攝像頭。

當天晚上,牟紅飛向工廠請了五天假,月薪3200元的他準備坐飛機前往貴陽。

4月5日,楊鳳琴特意跟牟紅飛視頻了一次,告訴對方貴陽市哪里人多密集、賣唱者時常出現(xiàn),她看到眼前的男子,和那位賣唱者“臉型很像”,懊惱自己,“為什么沒有早點看到那條新聞”。

“哪怕你四肢已斷,我們也要找到你”,賣唱乞討視頻引出尋親路

牟翠翠和牟紅飛眉眼相似。

楊鳳琴不知道的是,當天,牟家人先去找了當?shù)鼐剑綉B(tài)度熱情,叮囑他們,貴州那邊山多,比較亂,方言和山東不一樣,要注意安全。

牟紅飛初中畢業(yè)后便在本地打工,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,是同村的兄長帶他去的山西礦井。他從未坐過火車,沒買過火車票。貴州山高路遠,母親的擔心寫在臉上,皺著眉頭,一直勸他,“要不,再等等?”

劉秀英坐立不安,只記得那句“貴州那邊比較亂”,她不是不想找女兒,但她更擔心家里唯一的孩子牟紅飛再出意外,“我已經(jīng)失去一個,不能再失去了”。

最終,牟紅飛沒忍心走。他知道,自己是家里的頂梁柱,兩個老人、兩個孩子,都要他賺錢養(yǎng)活,自己不能有閃失。

這幾天,楊鳳琴告訴他,貴陽這幾天基本上都看不見賣唱乞討者了。牟紅飛內(nèi)心陷入極大的自責。

媒體關注后,他的電話基本沒有斷過,素不相識的網(wǎng)友們給他發(fā)來了不同的信息,說在江蘇等地都發(fā)現(xiàn)了像姐姐的人:“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辦了,哪里都說有消息,哪里都不確定?!?/p>

牟紅飛想著,哪怕視頻中的人不是姐姐,只要她還活著,家人就不放棄。姨父牛保齡也說,只要有信息就找,哪怕他走不動了,就讓自己的兩個女兒去。

他們從來都不敢想,所謂“最壞的結果”。

被志愿者發(fā)現(xiàn)的那天,賣唱者唱的歌和網(wǎng)上流傳的視頻中一樣,叫《等你等了那么久》。

洋蔥話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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