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經(jīng)有朋友看著自己上躥下跳的幼子哀嘆,“如果他是我領養(yǎng)來的,現(xiàn)在就抱回去還給人家?!碑敻改傅臎]得選,如果是校長、老師呢?
開學的第一天,范先生7歲的兒子被學校退還了。當天上午,范先生將兒子送至濟南黃河雙語實驗學校報到,陪同至下午兩點。四小時后,小范的班主任打電話說,孩子太過調皮,學校管不了,讓家長把孩子接回家。復盤孩子退學的過程,范先生說,學校的確沒有明說,但擺明了要辭退孩子。他在沖動之下說出了“退學”的話。學校谷姓校長也說,如果學生家長不同意孩子退學,學校不會辭退學生。但是現(xiàn)在,小范的退學手續(xù)都辦好了,已然沒法繼續(xù)就讀。
雙方的坦蕩為這條心酸的新聞平添一絲喜感。坦蕩的范先生自始至終不曾否認兒子的調皮。從視頻看,小范的確是上緊了發(fā)條,片刻不歇。范先生質疑的是,為什么開學四小時學校就能給出“孩子太調皮,管不了”的判斷?如果這么容易判斷,為什么7月份孩子面試入學時不說,非要等到所有學校都招生完畢,開學了才說?坦蕩的校長也沒否認,“學校的確不太歡迎小范這樣的學生。但是要搞清楚,我們沒辦法讓孩子退學,是你自己要讓孩子退學的?!?/p>
范先生沒有問“憑什么說我孩子不好管”,而是“憑什么那么快下結論”以及“為什么不早說”,小范被敲上“調皮”的印章,他顯然是有心理準備的。參差百態(tài)是生活的本源,一個班級的數(shù)十個孩子想必呈現(xiàn)截然不同的狀態(tài),但如果是突出的、異常的、與年齡和心智不相稱的“調皮”,恕我直言,只有兩種可能:一是需要精神醫(yī)學的干預,二是家庭教育的長期扭曲或缺失。如果是前者,一視同仁地讓需要干預幫助的孩子坐在課堂上,是殘忍的。而無論是哪種,監(jiān)護人都難辭其咎。很多人寄望“等上了學就好了”,可學校教育并非家庭教育的補充,吃再多維生素,彌補不了缺鈣。
但更大的問題是,孩子調皮是被學?!扒€勸退”的理由嗎?根據(jù)《義務教育法》,適齡兒童、少年依法享有平等接受義務教育的權利;對于違反學校管理制度的學生,學校應當給予批評、教育,不得開除。就在今天,教育部明確表示,學校應當建立和完善輟學學生勸返復學、登記與書面報告制度,做好輟學學生勸返復學工作。而在濟南黃河雙語實驗學校,遑論“勸返”,學校簡直樂見小范的退學。校長作同情狀“這是學校董事會的決定,我也做不了主”,學校董事會知道自己違法了嗎?民辦學校不是法外之地,退學手續(xù)能辦好,復學手續(xù)也一定能辦好。
昨晚范先生一定難以入眠,孩子接受義務教育的天經(jīng)地義就這樣被“調皮”打碎。在“孩子的確調皮”的虛弱和理虧中,范先生壓根沒考慮到學校的違規(guī)和孩子的“被侵犯”。校長和老師呢,也許抱有一絲慶幸,潛在的“問題學生”以一種“自愿”的方式被送離,省了未來好多事。
無辜的小朋友和心事重重的成年人,范先生知道,血緣決定了小范與他的不可分離;而學校不知道,法律決定了,小范和他們同樣不可分離。“不違法”的背后是師德的底線,當“一個都不能少”變成“能少一個是一個”,無德、無法,都是大事。(記者沈靜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