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原標題:河南商丘“大媽涉黑團”的討債生意)
“只要老婦女,不要男的參加?!备咴茲u漸意識到自己的“價值”所在:男人去討債很容易打架,而她們這些人都是可憐的“老弱病殘”,對方拿她們沒有辦法。

大媽涉“黑”團,是平均年齡約50歲、約30名中老年婦女組成的“討債”團。圖片來自網絡|
2016年1月的一天,一群陌生的大媽們來到了河南省商丘市政法干校家屬院。她們拿著擴音喇叭喊話、罵人,鬧得人心惶惶。
因家屬院南面要建高層小區(qū),將影響采光,居民向當地規(guī)劃局反映后,工地停工。幾天后,這群大媽便來到這里。
有的大媽態(tài)度很兇,辱罵和威脅;有的大媽則“好心地”勸他們聽話,讓他們不要再和南面高層小區(qū)的開發(fā)商過不去。
家屬院代表李高(化名)斷然拒絕后,被大媽們用手指戳著鼻子罵,還有人推搡、拉扯衣服。李高不敢回罵、更不敢推她們,“萬一哪個大媽突然倒地、裝病鬧死呢?”
2016年3月,當地警方偵查發(fā)現,有一個平均年齡約50歲、約30名中老年婦女組成的“討債”團,平時這些人沒有正式工作,依靠電話互通消息,幫人“撐場”,參與各種債務糾紛、工程糾紛、醫(yī)療事故處理等等。
她們受人雇傭,采取辱罵、侮辱、恐嚇、毆打、損毀財物、占用公私財物等手段,直至對方不堪其擾,息事寧人。
2017年7月5日,這個“大媽團”的14名主要成員被河南省睢縣人民法院一審判決犯組織、領導、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和尋釁滋事罪,判處2年至11年不等的有期徒刑。
當地人稱她們?yōu)榇髬尅傲R罵隊”,還有人說她們是第一起“大媽涉黑團”。
被判處5年有期徒刑的大媽之一高云(化名)因病而被取保候審。面對新京報記者,她說自己覺得委屈:“我們確實犯法了,但不是什么黑社會。”

商丘市政法干校家屬院因其南面要建高層小區(qū),影響采光,與開發(fā)商產生糾紛,之后家屬院被雇用來的大媽們罵了幾天。新京報記者宋超攝
“關鍵是管飯”
參加幾次討債后,高云開始覺得,自己一個眼瞎的人也有了用處。
她是河南省商丘市梁園區(qū)平原辦事處劉莊村人,45歲時因糖尿病并發(fā)癥,雙目失明,陷入黑暗之中,變得什么也不會。
三四年前,高云跟著村里的一個大嫂,第一次幫人討債?!拔颐刻於紱]事情干,玩得好的一叫幫忙,我就去了,就當是好玩”,她說,“關鍵是管飯。”
那時,她的丈夫已去世多年,女兒去了市區(qū),高云獨居村莊,生活不能自理,連吃飯也幾乎全靠親友。
請她們的老板是一個親友,讓她們去幫腔和助威。“村里幾百戶人大多沾親帶故,不管誰出現困難,肯定會互幫互助的?!备咴频囊粋€堂侄說,他家也常常幫襯高云。
后來,在這個堂侄有需要時,高云也去幫他討過債。一般,請她們的大多是村里這些“兒侄輩”的老板們。
劉莊村是典型的市郊,距離梁園區(qū)政府、商丘市政府分別約5公里和10公里。眼看著市郊與市區(qū)間高樓越多、距離越短,建筑行業(yè)成為不少村民的謀生之業(yè)。對村民來說,打工的討要工錢,包工的討要工程款,這些早已見怪不怪。
今年7月底,記者走訪商丘市內部分建材市場得知,前幾年全國房地產行業(yè)出現較大波動,牽連商丘市內很多貸款或擔保企業(yè)資金斷裂、資金回收難,出現了很多經濟債務糾紛。討債難,民間因此出現了各種討債群體和討債方法。
“每筆生意都簽有四五頁紙的合同,規(guī)定限期付款和超期后賠償等事宜,但還是一半以上不能正常收到錢款?!眲⑶f村一個賣建材的老板說,現實中沒有超期賠償一說,能拖個半年、一年催回全款就不錯了。
這位老板說,他們出現民事、經濟糾紛時,公安部門只要雙方不打架、不鬧事,就只能現場調解;如果去法院起訴、走司法程序,不僅時間周期長、成本高,且打贏官司也難得到執(zhí)行。

劉莊村是典型的市郊,村里與高云一起被抓的共有4人,而平時村里參與過討債的人數更多。新京報記者宋超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