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志毅這一次的出圈方式令人有些意料不到，他在電視劇《繁花》中客串的角色深受好評，在和一眾科班出身的演員對戲時也不落下風。爭議不斷、金句不斷，范志毅在中國足球的黃金時代大放異彩，離開綠茵場后也兢兢業(yè)業(yè)扮演著“評論者”的角色。

但被問及這一次大獲成功的客串，他卻又不愿多說，因為“言多必失”。他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，戲里戲外，范志毅一直都在“本色出演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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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讓他演溫柔的不一定行”

老范打開直落灰的工廠倉庫大門，操著一口地道的上海話，很不客氣地要求范小姐明天九點前把里面的垃圾扔掉。他一邊說話一邊右手食指對著空氣指指點點，大嗓門、說話直、神情兇、用詞準確而尖刻，范志毅在《繁花》里客串出演的廠長老范能看出他本人的影子。

就連他足球道路上的恩師徐根寶也說這個角色符合他的性格，“讓他演溫柔的不一定行”——這確實和多數(shù)人眼中的范志毅形象是一致的，最為典型的論據(jù)就是那一句“臉都不要了”。

2013年，在一場國際友誼賽中，主場作戰(zhàn)的國足1:5負于半主力陣容出戰(zhàn)的泰國隊。賽后，范志毅接受時說出了這句很有分量的批評。

那是5月份的上海，范志毅穿著藍色短袖訓練服。他身后的球場上，正在訓練的球員不時從鏡頭里閃過一個身影。

范志毅說話時帶著上?？谝簦瑤缀跛械那榫w都掛在臉上，“腔調(diào)”很適合輸出情緒。此后的十年是社交媒體迅速發(fā)展的十年，網(wǎng)絡熱梗的生命周期越來越短，很少有一句話能在如此長的時間里被反復提起。

球迷的情緒因這句“臉都不要了”像天氣一樣燥熱起來，而范志毅的形象也在很多人腦海里定了格。他看起來并不排斥這樣的形象，在各類網(wǎng)絡綜藝興起的時代，他也樂于頻頻跨界向大眾繼續(xù)展示自己快嘴敢言的一面。

以至于范志毅客串《繁花》就并不那么令人意外了，而更像是水到渠成。這部電視劇以上世紀90年代上海為背景，那是“廠長老范”一呼百應的年代，也如《繁花》的男主角胡歌所說，那是范志毅“叱咤風云的年代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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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范志毅就住在我隔壁”

1969年11月6日，范志毅出生在上海，父母都是運動員的他，自然從小就展現(xiàn)出了很高的運動天賦。范志毅說，自己是從上海石庫門里走出的孩子。弄堂里各家的關系很好，兒時這樣的生活環(huán)境對他的性格影響不小。

11歲那年，范志毅進入上海市體校專門練習足球，和所有天才少年的故事一樣，成年后他便是各級國家隊的常客。上世紀90年代，中國足球職業(yè)化改革一路狂奔，甲A聯(lián)賽一時熱鬧風光，國足比賽也一直火爆。

足球場上的范志毅非常搶眼，他身量很高，跑步的時候肩膀些微向上聳起，于是體態(tài)便顯得有點緊繃。但范志毅的球風是飄逸的，配上那個年代普遍寬松的球衣，他在球場很是瀟灑。1995年，范志毅迎來爆發(fā)，榮膺甲A聯(lián)賽金靴。而球場外的他極有個性，用“刺頭”二字形容也不為過，這樣一位球員自然人氣不低。

在《繁花》里，老范就特意提到他是自己的偶像，“范志毅就住在我隔壁”。劇情設定中，這時老范和汪小姐不打不相識，見識到這個小姑娘能吃苦能干事后，老范便不再為難，收斂起脾氣，和汪小姐好好相處，這也是很多人喜歡老范這個角色的原因。

范志毅劇照。圖片來源：電視劇《繁花》官博

1997年，范志毅和國家隊的隊友一起在世界杯亞洲區(qū)十強賽中慘敗。那時的國足與現(xiàn)在還有些不同，并非賽前便能猜到結局，范志毅們在十強賽前被寄予厚望，于是失利便更讓人難以接受。

好在四年之后，國足卷土重來。2001年10月7日，中國隊在沈陽五里河體育場一球戰(zhàn)勝阿曼隊，提前兩輪晉級世界杯正賽，那一天的各種細節(jié)長久印在了中國球迷的記憶里。

比賽終場哨聲響起之后，范志毅蹲在地上失聲痛哭。他說，那一天是他的“人生巔峰”。

03

“曾經(jīng)也給利物浦看中過”

實際上，范志毅的留洋經(jīng)歷同樣閃光。1998年，英甲球隊水晶宮宣布簽下范志毅，29歲的他開啟了海外之旅。初來乍到，爽朗的性格幫助他迅速融入了球隊，正值巔峰的狀態(tài)也使得他在球場上如魚得水。加入球隊的第二個賽季，范志毅成為了球隊隊長。

出色的表現(xiàn)引來了更高級別球隊的關注，大名鼎鼎的利物浦就曾向他拋來橄欖枝。這樣的邀約，任誰收到都要心動，但最終范志毅選擇了拒絕。原來，利物浦給出的合同中要求他不能參加2000年亞洲杯。

“這個做不到，畢竟我是中國人，國家利益高于一切。你們就默默為我鼓鼓掌，曾經(jīng)也給利物浦看中過，我自己心里也就OK了?！倍畮啄旰?，范志毅一次直播時談及這段往事，語氣還是堅決，但也能聽出遺憾。

范志毅。

盡管未能攜手英超豪門，范志毅在千禧年左右依然風光無限。2001年，他獲評“亞洲足球先生”，與之競爭的不乏中田英壽、阿里代伊這樣的名將，這一榮譽的含金量可想而知。

但緊隨巔峰而來的是意外，韓日世界杯上范志毅因傷未獲得太多出場時間，世界杯后，他的韌帶嚴重受傷，最終選擇退出國家隊。2006年，36歲的范志毅宣布退役。

巧合的是，中國足球在韓日世界杯后，也再未能迎來下一次輝煌。范志毅在《繁花》中與經(jīng)過歷練后愈發(fā)堅強的汪小姐告別的戲份，老范中氣十足地喊著“不要給我丟臉”，眼里似乎有淚。

這段劇情背景音樂是Beyond樂隊的《光輝歲月》，那個經(jīng)典的男聲唱著“一生經(jīng)過彷徨的掙扎，自信可改變未來，問誰又能做到?！?/p>

04

“我從來沒有對足球失望過”

2018年8月，中國足協(xié)發(fā)布違紀處罰決定。上海申花俱樂部預備隊官員范志毅，因進入場地擊打、辱罵并威脅裁判員，被處禁止進入中國足協(xié)主辦的比賽替補席1年。

結束球員生涯的范志毅，依然不改“刺頭”的本色。他像中國足球長久以來一直存在的“江湖氣”的縮影，在需要調(diào)動腎上腺激素的運動中缺少這樣的氣質(zhì)萬萬不可，但很多時候卻會過猶不及。

“爭議”是范志毅的代名詞之一，時至今日在他的相關新聞下，依舊會有人表達對于他的討厭，對于他某些“做派”的不滿。

去年7月，范志毅以賽事指導的身份出席一個基層足球比賽。有些出人意料的是，他在接受小球員贈送的禮物后淚灑賽場。

范志毅（黑）。馬銘言攝

已經(jīng)退役多年的范志毅肩膀不像踢球時聳得那么明顯，但看起來總令人覺得有些“端”著，體態(tài)不放松，有“硬邦邦”的感覺。他在人群里幾乎是最高的那個，和隊員們合照時，一只大手還不斷抹著臉上的眼淚。

范志毅早已不是毛頭小子的年紀，去年11月份，他迎來了自己的54周歲生日。已經(jīng)到了知天命的年紀，還會在這樣的場合落淚，原因大概逃不過“性情”二字。但“性情”本身只是個中性的詞匯，有時向好、有時向壞而已。

客串《繁花》成功后，范志毅做青訓時在球場訓話小球員的視頻被翻了出來，觀眾調(diào)侃這是本色出演，現(xiàn)實里他甚至比電視劇里還兇。戲里戲外，他好像一直是那樣底氣十足，嗓門大得很。

在“臉都不要了”被反復提起數(shù)年之后，范志毅曾在一檔節(jié)目上被問及是否對國足失望過。當時他回答：“我從來沒有對足球失望過，因為我喜歡、熱愛這個項目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