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別動,警察!”3月23日下午2點23分,北京一處復式住宅中,一名赤裸上半身、睡眼惺忪的男子面對突然沖進來的便衣警察,整個人都蒙了,手不停地抖。聽到民警說從沈陽而來,他由驚訝變得木訥、頹廢,最終說出了自己的真實姓名——慈揚。
一個發(fā)臭的行李箱,一具蜷縮在行李箱內高度腐敗的女性尸體。這起聞名全國的行李箱藏尸案困擾了沈陽市公安局皇姑分局民警們23年。幾代民警接力辦案,終于隨著嫌疑人被抓捕歸案而告破。
時間回溯到2002年6月17日,沈陽市公安局皇姑分局接到某小區(qū)居民報警稱,一處民宅內散發(fā)出難聞氣味。民警到場后發(fā)現(xiàn),房門已被反鎖。打開房門后,在陽臺角落的黑色拉桿箱內發(fā)現(xiàn)一具高度腐敗的女性尸體。經查,被害女性名為邸芳,尸體是被轉移到此處,第一現(xiàn)場位于山東省青島市某小區(qū)住宅。
房主透露,這處房子不久前借給小舅子慈揚,慈揚曾是一名醫(yī)生,2000年辭職下海經商。在青島做生意時認識邸芳,二人是情人關系。警方經過研判,發(fā)現(xiàn)慈揚有重大作案嫌疑,遂將其列為網(wǎng)絡追逃人員。然而,慈揚如同人間蒸發(fā)一般,蹤跡全無。
多年來,刑警隊的民警換了又換,他們定期研究案卷、走訪被害人親屬,始終沒有放棄偵查。直到2025年,案件終于迎來轉機。2025年1月3日,皇姑分局接到天津海關緝私局轉遞的線索:一名叫“李山”的男子與在逃多年的慈揚體貌特征十分相似。
趙宏濤接到線索后,立即帶隊前往天津,圍繞“李山”開展全面排查。據(jù)公司員工稱,“李山”深居簡出、行事低調,很少公開活動,幾乎從未留下照片,其身份信息在公司里始終成謎。“李山”日?;ㄤN始終使用現(xiàn)金,員工們只知道“李山”曾經學過醫(yī),操東北口音,而對其住址和履歷卻一概不知。
經過進一步工作,海關緝私局發(fā)現(xiàn),這個名叫“李山”的神秘人,居然與沈陽警方所找的命案逃犯慈揚十分相似。趙宏濤分析,“李山”平日里接觸最密切的是家住北京的女朋友彭潔。于是,皇姑分局立即組織了案件承辦專班,赴北京開展工作。
民警們喬裝成外賣員、快遞員、超市員工等,晝夜監(jiān)控嫌疑人可能的藏身處。3月15日左右,偵查人員發(fā)現(xiàn)一條重要線索:彭潔在大興區(qū)某小區(qū)某單元7樓租了一套公寓,而彭潔兒子住在這棟樓的2樓。7樓的租客是誰?警方通過偵查,發(fā)現(xiàn)7樓這間房屋窗簾24小時不拉開,但從窗簾的縫隙中能看到燈光。
趙宏濤安排兩組民警到公寓監(jiān)控室,一組民警實時查看“李山”房門口的監(jiān)控,了解他的實時動向。另一組民警拷貝了前半個月的監(jiān)控回放,了解他的行蹤軌跡。查看監(jiān)控的民警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線索。3月16日下午5點左右,彭潔兒子從二樓提著兩個白色塑料袋,放到了7樓房間門口。過了20多分鐘,租客開了一下門拿走了門口的塑料袋,他的動作迅速,一閃而過。雖然只有短短的3秒,但警方通過他開門的動作、發(fā)型和長相,確定住在這里的租客就是慈揚。
確定慈揚藏身地后,警方決定立即展開抓捕行動。摸清慈揚作息規(guī)律后,趙宏濤分析,慈揚每天通宵熬夜,白天補覺,而下午兩點他正處于深度睡眠期。于是,他們把抓捕時間定在下午兩點半。為了保證萬無一失,民警在戶型相同、門鎖類型一致的房間做了實驗,確保門鎖能快速撬開,每個步驟耗時精確到秒。
3月23日下午兩點半,十多名民警蹲守在嫌疑人房間的門口和樓道,用時32秒撬開房門,一擁而入。慈揚租住的房子是復式公寓,民警進門時,他剛從樓上下來,上半身裸著,整個人都蒙了,手不停地抖,連衣服都不會穿了。劉航注意到,慈揚的生活條件非常差,門口堆著一大堆垃圾。慈揚有兩頂假發(fā),出門換著戴,他甚至還描眉,口罩也常年戴著。
據(jù)慈揚供述,2023年底,公司被調查后,他就藏在這個公寓里,住了一年多,基本不出門,天天在屋里喝茶、看電腦、睡覺。被抓時,他家里還放著法律類的書籍。彭潔兒子隔半月或一月給他送次吃的,他只能每天吃速凍食品、饅頭、方便面,不敢訂外賣。
趙宏濤和李長林參與了對慈揚的審訊工作。慈揚是1967年生人,他和邸芳都是沈陽人,二人是情人關系。2001年左右二人在青島開始做地板裝修生意,至少有兩個門店。慈揚性格內向,主要負責從沈陽向供應商拿貨,邸芳性格外向,主要負責門店銷售,跟客戶溝通和管理門店。
慈揚供述,他和邸芳的矛盾發(fā)生在2002年春節(jié)前。此前,慈揚去沈陽拿貨時賒了賬,打算年前給供應商回款,金額大概35萬元。但邸芳說,她準備拿這筆錢從上海訂一批知名品牌的地板,等這批知名地板賣出盈利了,再還錢給沈陽供應商。慈揚覺得如果年前拿不出這筆錢,會很沒面子,在生意伙伴面前失了信譽。二人因此爭執(zhí)起來。
慈揚供述,案發(fā)當晚兩人都喝了酒,到了晚上十一二點,因為錢的事再次發(fā)生了糾紛,爭執(zhí)越來越激烈,邸芳拿枕頭打他,他擔心吵架被鄰居聽到影響不好,一氣之下用枕頭蒙在邸芳頭上,用身體壓了上去,大概十分鐘后,等他反應過來,邸芳已經因為缺氧死亡。
慌亂之后,慈揚決定藏匿尸體、掩蓋罪行。他將尸體塞進行李箱,開車把行李箱拉到100多公里外的乳山一位親戚的老宅,并謊稱有寄存賬目很重要,需要埋在地下。老宅已經無人居住,他把行李箱埋在老宅院中。2002年4月,由于房子準備出售,慈揚在乳山的親戚讓慈揚把“重要賬目”從老宅拿走,慈揚又開車把行李箱運到沈陽姐夫家的一處空房中。4月天氣轉暖,尸體慢慢腐爛發(fā)出味道。6月,鄰居聞到味道報警后,尸體被發(fā)現(xiàn)。
而這時,慈揚早已踏上了逃亡之路。他化名李山,曾逃到上海、廣州、甘肅等地,2010年左右與彭潔網(wǎng)聊相識。日前,慈揚因涉嫌故意殺人罪,被公安機關刑事拘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