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玉生去拿妻子買的保健品給我看。客廳里胡亂堆積的雜物像這棟采光極差的房子一樣潦草，最顯眼的是一個香檳色的拉桿箱，上面貼著大幅廣告：冬蟲夏草王?！罢幌渥?，都是她扛回來的，我也不懂，不曉得啥子藥，反正她喊我跟她一起吃。”他又拎出塑料袋裝著的各種保健品禮盒，有辣木雪蓮復(fù)合粉，草莓味越維顆粒（說明書介紹具有緩解視疲勞保健功能），西藏天麻，還有他也說不清楚的“石頭”——銷售人員告訴顧客有保健作用的天然石頭。

辣木雪蓮復(fù)合粉的外盒上，只介紹了辣木樹富含人體所需190種微量元素，雪蓮是“百草之王”、“藥中極品”，而復(fù)合粉則是高科技破壁工藝打破植物細(xì)胞壁，使其營養(yǎng)成分更易于人體吸收。沒有更具體的功效說明。而越維顆粒，主要介紹為“緩解視疲勞的保健功能”，適宜“視力易疲勞者”。

楊玉生喜歡向人傾訴他的痛苦，如果不打斷，他可以不停歇。傾訴像他的一根稻草。早年落下殘疾，楊玉生有一輛貨三輪，給附近餐館、小店鋪送點貨，搬運一下，賺點零碎辛苦錢。他說這兩年身體不行了，一個月能有一千塊都好得很。

吳梅體壯，濃眉大眼的，楊玉生把她年輕時在相館里照的古裝照片剪下來，夾在自己的日記本里。楊玉生說，自己過了四十才結(jié)婚，吳梅小他11歲，早年兩人感情還是好的。

回憶撫開了楊玉生皺巴巴的額頭。他說，吳梅一個女人，早年當(dāng)棒棒，擦皮鞋，送報紙，掙塊塊錢，每張上都是浸滿汗的。辛苦的人更懂得他人的辛苦?，F(xiàn)在擦皮鞋，當(dāng)棒棒，錢越來越不好找，吳梅就去餐館送餐，每天中午送?！跋挛玳_始就一直聽講座，去過好幾家，聽了就買。我說你那些辛苦錢不要亂用嘛，她說我的錢想啷個用就啷個用，我保護我的身體有啥錯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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