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女孩們在過于幼稚的衣帽間里扭臀跳舞,是在展現(xiàn)誘惑,而又不合時宜。
連墻上的貼紙也被審視。
放大一看,妥妥的少兒不宜。

而MV中被網友們認為最有性暗示意味的鏡頭,是以下兩組。
一是女孩們被堵在“V”型的墻角,隨后打破了墻壁。
很多人認為這個“V”是指vagina(陰道)、virgin(處女),打破墻壁的意思是“破處”。



圖源:b站
二是女孩在地上打滾,最后卻滾到了床上。
加上有人聽到伴奏中有搖床的聲音,覺得性意味已經不能更明顯。
在一連串解讀之下,短短3分鐘的MV,幼化、性化少女,夾帶戀童私貨。
這5個女孩,不是陽光、明亮、歡快的,而是詭異的陰暗的,鏡頭細節(jié)里充斥著以少女為祭品的性幻想。
現(xiàn)在,網友的討論已從“五個妹妹好可憐啊”,滑向了“韓國財閥的玩物”“光明會的陰謀”。

圖源:b站
有人看到了未成年女孩在娛樂業(yè)中的處境,也有人獵巫、陰謀論、造黃謠。
想到之前,NewJeans一首名為《cookie》的歌,也被懷疑歌詞有性暗示(當時團內有成員才14歲)。



圖源:《cookie》
韓國一個男性譯者說“cookie”常被用來暗喻女性的性器官,未成年女孩唱這樣的歌不合適。
公司當時做出了回應:在創(chuàng)作和翻譯的源頭上,《cookie》沒有任何不純的想法。

圖源:網絡
其實,Kpop中關于少女偶像的爭議,不止于此,也不是最近才出現(xiàn)。
ILLIT的MV解讀已然引發(fā)了一場狂歡,但我們的注意力不該僅僅放在一支MV上。
還有更廣泛的對未成年少女的消費和剝削,也應該被看見。
年紀越來越小的少女偶像
ILLIT的MV之所以眾說紛紜,在于它有解讀的空間。
從審美和觀念上來說,它是不是一定“戀童”“性暗示”,很難有一個確切的定論。
但有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是:
Kpop工業(yè)對少女的消費廣泛存在,且大眾習以為常。
有太多女孩很小就被選拔進公司,開始練習生的漫長生涯。
比如ILLIT成員外園彩羽,11歲就到了韓國當練習生。

外園彩羽,現(xiàn)年16歲,圖源:網絡
雪莉11歲進公司,在SM的十周年慶上像個小吉祥物。

圖源:網絡
秀智16歲隨組合出道,就化煙熏妝穿短裙,跳熱辣性感的舞曲。


圖源:網絡
而早在2000年,SM就有了13歲出道的寶兒。

圖源:b站@人酷就對了
那時候出道的女團,大多是姐姐們帶著十五六歲的忙內。
可最近這些年,女團出道的平均年紀也越來越小。
《produce101》的冠軍somi,登頂一位時15歲,到了《produce 48》,張元英拿冠軍隨組合出道時,才14歲。
NewJeans、BABYMONSTER的出道平均年齡都是16歲,最小的成員14歲。


圖源:網絡
而Kpop現(xiàn)役年齡最小的女愛豆,是10歲發(fā)單曲、13歲女團出道的林書媛。

圖源:網絡
經典的女團妝容和發(fā)色模糊了她的年齡,配上辣妹穿搭。
誰能看出來舞臺上唱跳的女孩,不久前還是個牙都沒換完的小學生?
打歌舞臺上的未成年少女,我們已經見得太多。
她們看不出年紀,或可愛,或清冷,統(tǒng)一都有著成熟的外貌和身體,販賣美麗的幻想。
但你我大約知道,這背后有殘缺。
在本應該上學讀書的年紀,她們在公司嚴格的控制下日復一日地練習唱跳。
在應該漸漸社會化、完善自我的年紀,她們被當作商品包裝出人設,抹去自我。
少女們工作得太早,卻還沒有長出健全的人格;接觸社會太早,卻又像活在鎂光燈下的真空。
宣美在鏡頭前說過,退出Wonder Girls之后,她被診斷出邊緣性人格障礙,通過吃藥和治療才慢慢走出來。

圖源:b站@SunMiBar宣美吧
提到那段時間,她說“我們出道太早,太早開始社會生活”。
她出道時,才15歲。
而且,作為商品被包裝,少女們永遠處于權力的底端。
有中學生被包裝得成熟性感,唱露骨的歌詞,走美艷大姐姐路線。
也有女孩被要求一直保持稚嫩的幼態(tài),像洋娃娃,像懵懂幼女。
公司制造她們,大眾消費她們,其中對少女身體和人格的剝削早已稱得上明目張膽。
越來越小的年紀,越來越短的裙子,越來越多的心理問題。
暫?;顒拥?,退團的,自殺的......
但少有人能意識到,那是剝削。
更可怕的是,這一代被剝削的少女偶像,會以女團夢為蜜糖,指引下一代少女踏上那個閃亮的舞臺。
源源不斷的未成年女孩加入進來,讓Kpop工業(yè)永遠有旺盛的生命力。
是時候看到少女偶像之苦了。
不加反思的「少女崇拜」
現(xiàn)在網絡輿論上形成了一種吊詭的現(xiàn)象:
公眾放大鏡般地審判一個女團MV涉嫌戀童,進而揣測這些少女愛豆都是財閥的玩物;
另外一方面大家又對韓流造星工業(yè)廣泛存在的制度不公、剝削藝人的現(xiàn)象見怪不怪,依然甘之如飴地擁抱韓流追星文化。
這種放大抓小的不對等,使得輿論場上對韓流文化的討論始終流于表面,覺察到了隱隱不適的感受,情緒上得到宣泄,但最終沒有提出任何建設性意見,對流行文化結構本身也不構成任何批判。

圖源:新浪微博
仿佛只是這一個MV的問題,只是編曲采樣和鏡頭畫面處理上的不合適,只要刪去就好了,只要下架這一首歌就好了,反而遮蔽了更大的不公,讓文化工業(yè)里的剝削繼續(xù)潛在暗處。
我的感受恰恰得反過來,不愿意鼓勵對某個文藝產品進行春山學般的揣測和聯(lián)想,這種很容易滑坡到對具體女性的鑒“幼”,就跟輿論熱衷于鑒雞、鑒媛、鑒茶、鑒白幼瘦一樣。
鑒完又要給出一個不白幼瘦、不擦邊、不戀童的完美女團范式,最終滿足的是對女性的凝視、羞辱和高高在上的評判。

播放量40萬的鑒定視頻
就像現(xiàn)在只要一說到女團令人不適的舉止,就自動歸因到只手遮天、色欲熏心的財閥,到底是基于對偶像的命運鳴不平的態(tài)度,還是暗合了內心底里意淫女性的隱秘欲望,不得而知。
反而我們更應去關注文藝產品的背后是什么,當女團作為絲滑的商品搬到臺面上供人消費和追捧時,背后長長的生產鏈條是不可見的,這反而是急需去揭開的黑幕。

箭廠視頻:韓國練習生訓練營的中國小孩
譬如女團有這么多未成年的女孩,又保持著相當強度的工作時長,這是否符合未成年藝人一周工作時長不得超過35小時的法案。

圖源:澎湃新聞
譬如她們作為勞動者有沒有得到合理的報酬,還是像過去曝光出的天價違約金一樣,因為簽訂不平等合約而被迫充當廉價勞動力,配合不情愿的工作。

女團成員講述
譬如女團成員對自己的作品到底有多大的話語權,對商演活動有多大的議價空間,在個人發(fā)展、團隊事業(yè)和公司盈利之間存在沖突時又是否有合理的退出機制。

韓流公司賺錢分成
韓流持續(xù)為全世界青少年文化造夢三十年,光芒萬丈的偶像一個接替一個,這個巨大的娛樂工業(yè)卻始終像一個神秘的黑匣子。
倒是偶爾能在新聞版面上看到不和、解約、霸凌、自殺、性交易等丑聞,但始終像是這個龐然怪獸的必要排泄物一樣不以為然,就像這次引發(fā)的戀童爭議,討論得熱火朝天卻沒有擊中要害,再次淪為一次系統(tǒng)更新的bug修復。
去年好萊塢刮起一場轟轟烈烈的罷工運動,讓人們看到影視工業(yè)鏈條上每個工種的有機構成,也揭示出大制片廠如何壓榨底層勞動者,發(fā)現(xiàn)不公并對此做出反應才是正解,倒逼這個古老的工業(yè)體系向更公平的方向進步。

好萊塢編劇罷工
停下審判女性偶像的目光,轉而把視線看向幕后,看向偶像生產的過程,以及偶像文化盛行的原因。
我們如此饑渴地消費少女偶像,因為文化基因里一直存在這種「少女崇拜」的迷思。
可能表面上并不是赤裸裸地性化少女,而是把少女視作一切美好的化身,至真至善至純的代表,這看似“很女權啊”,其實距離真正的女性主義中間還隔著銀河。

油畫家蘇新筆下的花神少女
很多文學作品里都會把少女視作一種道德上潔白無瑕、同命運對抗不屈不撓的神性符號,但這種少女崇拜是全然審美式的、形而上的,不涉及女性具體權益的關注。
對少女的迷戀也是審美上迷戀,就像賈寶玉那種嘴上說著“女人的骨肉是水做的,見了女兒便清爽”,愛吃少女嘴上的胭脂、用剩水洗臉、聞女人身上的香氣,發(fā)自肺腑的愛慕和崇拜。
但其實他的行為方式依然脫不了風流公子哥的軟弱和驕縱,可以說《紅樓夢》對女性命運具有深刻的體察,但不能說有少女崇拜的寶玉是超越了時代的女權。

《紅樓夢》
少女崇拜在漫畫里更是泛濫,甚至有個梗就叫“拯救世界的天降少女”,就是指那些無來由的像神跡一樣從天而降的少女角色,她們更像一個神性符號,代表宇宙與邪惡作斗爭。

《天降之物》伊卡洛斯
但這種少女的圣潔性是第一位的,她們要始終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存在,這意味少女只能維持高度符號化的狀態(tài),不可長大,不可成熟,不可衰老,不可講述與青春朝氣相悖的現(xiàn)實意涵。
換句話說,當少女崇拜成為一種文化上的審美時,少女是客體化的,她被放置在神龕上,也就失去了作為人在具體勞動、社會關系和權力結構中的現(xiàn)實意義。

《美少女戰(zhàn)士》
今天風靡全球的韓流女團,也是這種少女崇拜文化的延伸,她們燃燒最強大的生命力,她們無所不能,她們對抗世界,但也僅限于“舞臺上”,一種景觀化的存在。
當然女團走到今天,已經有了一些更進步的表達,她們的設定從純粹的性感風,走向更媚女粉的girl crush,甚至披上了更獨立更進步更自由的外衣。
譬如推出《Tomboy》《Nxde》《Queencard》的五代女團(G)I-DLE,女性相關社會議題已經成為最年輕的偶像們的靈感繆斯。

(G)I-DLE
但是正如音評人丁茜雯在文章《K-POP女團主打的女權音樂,為何充滿了悖論感?》中寫道:
偶像本身即凝視文化下的產物,女團偶像更是加固了男性凝視的枷鎖。這與極力想要打破被凝視、擁有自主性的女性主義訴求相沖突。
K-POP偶像的價值注定是建立在將自我商品化后產生的,意味著注定無法真正擺脫所謂的世俗審視。
唱著“反容貌焦慮”、但堅持貫徹嚴格身材管理、依舊承擔性幻想符號的女團偶像必然具有強烈的割裂感,這造成她們始終無法擺脫少女崇拜的框架。

Amber討論身材焦慮
少女會長大,但少女崇拜永生,于是就要有源源不斷的新的少女來頂替那個神龕,這哪里是崇拜,分明是獻祭。
前幾天看到新聞,日本老牌人氣組合嵐ARASHI宣布成立新公司,五位成員都在40歲左右,但依然能以男團偶像的形式持續(xù)給粉絲帶來作品和能量。

圖源:新浪微博
不免有些遺憾,為什么女團都是要畢業(yè)的,為什么少女偶像不能長大。
好似女性最美好的年紀永遠地停在了20歲,這很大程度上遮蔽了非少女形態(tài)的女性的可見度。其實是拒絕以主體性的看待人的角度去看待女性,拒絕正視女性動態(tài)成長的過程。
就像陶虹在采訪中提到:
少女文化盛行不是什么好事,只能說明男性的不成熟和幼稚。他們無法欣賞一個成熟女性。

我會想到近幾年最偉大的一場脫口秀專場叫《漢納·蓋茨比告別秀:娜娜》,漢納提到大藝術家畢加索,他一生擁有無數(shù)繆斯,其中很多所謂繆斯其實也是畫家,但她們的光芒始終被畢加索掩蓋、遮蔽,甚至蠶食。
畢加索在他42歲立體主義后期,也就是最功成名就的時刻,對他的繆斯——當時還是未成年的瑪麗·德蕾莎說:“緣分來得剛剛好,我和她都處在人生最高峰!”
漢納此刻發(fā)出怒吼:拜托,一個17歲的少女絕對不處在她的人生之巔,從來不是。

《漢納蓋茨比告別秀:娜娜》
所以我們不要溫柔地走進那個良夜,不要不假思索地擁抱這看似安全的少女文化。
至少應該有所遲疑,有所反思,如果有機會的話,應該去推動改進文化工業(yè)中對女性的剝削,乃至呼吁更多年齡階段的女性被看見。
如果讓我選擇一種女性符號當做宗教一般崇拜的話,我會選擇“女巫”。
她可以是圣女貞德,也可以是瘋女人伯莎,是老女人金斯伯格,也是女妖美杜莎,她的力量不來源于她的年輕純真,反而是不純真,是穿過苦難之后的生命經驗和世事洞察。
女巫的美不會被奪走,因為她決不可被審美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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