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月25日,“天眼”落成啟用一周年。可在10天前,他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。
24載,8000多個日夜,為了追逐夢想,500米口徑球面射電望遠鏡首席科學家、總工程師南仁東心無旁騖,在世界天文史上鐫刻下新的高度。
“天眼”所在的大窩凼,星空似乎為之黯淡。
一個人的夢想能有多大?大到可以直抵蒼穹。一個人的夢想能有多久?久到能夠穿越一生。
“癡”:為“天眼”穿越一生
“‘天眼’項目就像為南仁東而生,也燃燒了他最后20多年的人生。”
許多個萬籟寂靜的夜晚,南仁東曾仰望星空:我們是誰?我們從哪里來?茫茫宇宙中我們真是孤獨的嗎?
探索未知的宇宙——這個藏在無數(shù)人心底的夢,他用一生去追尋。
八字胡,牛仔褲,個子不高,嗓音渾厚。手往褲兜里一插,精神頭十足的南仁東總是“特別有氣場”。

南仁東在2016年科技盛典頒獎現(xiàn)場(2017年1月攝)。新華社發(fā)(中科院國家天文臺供圖)
尋找外星生命,在別人眼中“當不得真”,這位世界知名的天文學家,電腦里卻存了好幾個G的資料,能把專業(yè)人士說得著了迷。
2年前,已經(jīng)70歲的南仁東查出肺癌,動了第一次手術(shù)。家人讓他住到郊區(qū)一個小院,養(yǎng)花遛狗,靜養(yǎng)身體。
他的學生、國家天文臺研究員蘇彥去看他。一個秋日里,陽光很好,院子里花正盛開,蘇彥寬慰他,終于可以過清閑日子了。往日里健談的南仁東卻呆坐著不吱聲,過了半晌,才說了一句:“像坐牢一樣?!?/p>
自從建中國“天眼”的念頭從心里長出來,南仁東就像上了弦一樣。
24年前,日本東京,國際無線電科學聯(lián)盟大會??茖W家們提出,在全球電波環(huán)境繼續(xù)惡化之前,建造新一代射電望遠鏡,接收更多來自外太空的訊息。
南仁東坐不住了,一把推開同事房間的門:我們也建一個吧!
他如饑似渴地了解國際上的研究動態(tài)。
南仁東曾在日本國立天文臺擔任客座教授,享受世界級別的科研條件和薪水。
可他說:我得回國。
選址,論證,立項,建設。哪一步都不易。
有人告訴他,貴州的喀斯特洼地多,能選出性價比最高的“天眼”臺址,南仁東跳上了從北京到貴州的火車。綠皮火車咣當咣當開了近50個小時,一趟一趟坐著,車輪不覺間滾過了10年。

南仁東在大窩凼施工現(xiàn)場(2013年7月19日攝)。新華社發(fā)(中科院國家天文臺供圖)
1994年到2005年,南仁東走遍了貴州大山里的上百個窩凼。亂石密布的喀斯特石山里,不少地方連路都沒有,只能從石頭縫間的灌木叢中,深一腳、淺一腳地挪過去。
時任貴州平塘縣副縣長的王佐培,負責聯(lián)絡望遠鏡選址,第一次見到這個“天文學家”,詫異他太能吃苦。
七八十度的陡坡,人就像掛在山腰間,要是抓不住石頭和樹枝,一不留神就摔下去了。王佐培說:“他的眼睛里充滿興奮,像發(fā)現(xiàn)了新大陸?!?/p>
1998年夏天,南仁東下窩凼時,偏偏怕什么來什么,瓢潑大雨從天而降。因為親眼見過窩凼里的泥石流,山洪裹著砂石,連人帶樹都能一起沖走。南仁東往嘴里塞了救心丸,連滾帶爬回到埡口。
“天眼”之艱,不只有選址。
這是一個涉及領(lǐng)域極其寬泛的大科學工程,天文學、力學、機械、結(jié)構(gòu)、電子學、測量與控制、巖土……從紙面設計到建造運行,有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。

南仁東在大窩凼施工現(xiàn)場(2013年7月19日攝)。新華社發(fā)(中科院國家天文臺供圖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