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什么越來越多年輕人愛上丑娃娃 獨特審美引領潮流。傳統(tǒng)娃娃們千篇一律的“精致完美”或“無瑕可愛”已經(jīng)不能滿足當下年輕人的情感需求了。LABUBU這樣的非典型娃娃成為“頂流”,千奇百怪的“丑娃”們也在年輕人的追捧中支楞了起來。這種“丑”不是單純的視覺不適,而是精心設計的“丑萌”,融合了怪誕、滑稽、笨拙,甚至一點點“邪惡”的元素,組合出一種極具辨識度的“特別感”。正是這點“特別”,刺破了傳統(tǒng)娃娃們的溫順面具。“丑娃”們不完美、反常規(guī)甚至帶點“缺陷”,反而營造出一種真實感,擊中了那些厭倦流水線式甜美的年輕人。
打開公司內部的二手群,余深被同事們搶著要買的娃娃“丑”到了。那是一條五官比例失控的魚——雙眼凸出,鼻孔外翻,深綠色的香腸嘴嗦著左手大拇指,臉頰還鼓出了兩個像氣球一樣的腮幫子。這個掛件玩偶的名字叫呆呆魚,是泡泡瑪特推出的海綿寶寶比奇堡居民系列盲盒中的一款,自今年4月發(fā)售后,在線上平臺就處于斷貨狀態(tài),二手市場上的身價從59元漲到了170元左右,翻了一倍多。同一系列中,另一款雙手插兜,眼皮半掀,眼神中充滿了蔑視的酷酷魚,身價更是一度漲到了將近200元,而隱藏款沙丁魚兄弟的價格直接飆升6倍。眼看著單只玩偶的身價越來越高,這才有人在二手群里找搭子一起拼盒購買。
其實,這些魚的形象都是來自《海綿寶寶》動畫片,它們作為配角在片中出現(xiàn),戲份不多,也沒有專門的名字,被統(tǒng)稱為“路人魚”。如今,卻因為奇形怪狀的相貌,被潮玩公司看中,成為年輕人中的新“頂流”。
除了泡泡瑪特的盲盒掛件,瑞幸咖啡也在6月份推出了“路人魚”的聯(lián)名周邊,僅用2天時間,50萬件就火速售罄。原本加10元就能換購,在二手平臺被炒到了五六十元。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上,有人覺得這些“丑魚”看上去就是“被生活榨干了靈魂”,完美復刻了打工人坐在工位的精神狀態(tài),“第一眼,真丑啊!第二眼,要不再下一單,都集齊吧?!?/p>
無論是今年剛火的“路人魚”,還是已經(jīng)風靡全球的LABUBU,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追捧“丑娃”,刷新了人們對玩偶形象的固有認知。在傳統(tǒng)的印象中,娃娃們的長相通常是軟萌或者精致的,它們要看起來善良乖巧且沒有攻擊性,比如大眼睛的芭比娃娃,粉嫩可愛的HelloKitty,憨態(tài)可掬的泰迪熊,柔軟治愈的Jellycat等等。然而,LABUBU在設計師的筆下,卻是齜牙咧嘴、似笑非笑,第一眼看上去很難用“可愛”來形容,但卻有一種極具“侵略性”的鮮活——不對稱的瞳孔和上揚的嘴角凝固了一種“亦正亦邪”的瞬間,仿佛下一秒就要惡作劇得逞。
對年輕人來說,玩偶們不再需要溫順的樣貌,“丑”出風格,“丑”出個性,才是最重要的。這當中真正做到“丑到極致”的,F(xiàn)UGGLER(萌牙怪獸)必須占有一席之地。這種娃娃的造型超出了很多人對“丑娃”的認知邊界,牙齒微微泛黃,酷似真人,深黑色眼睛向外凸起,再搭配五花八門的絨毛配色。整個娃娃透露出七分怪異兩分荒誕,還有一分獵奇,在整個潮玩界,幾乎都很難找到它們的同類。
這樣的形象,吸引了一大批為之瘋狂的粉絲。其他的“丑娃”們,總有粉絲會為它們的“丑”辯駁幾句,而喜歡FUGGLER的人大多以“戀丑癖”自居。社交平臺上,一篇“戀丑癖犯了”的筆記,收獲了幾千點贊,網(wǎng)友們紛紛曬出自己珍藏的FUGGLER娃娃,大多數(shù)人都認同一點:“丑東西不買,丑得極致的一定要買?!?/p>
越來越多的“丑娃”,正成為新一代人的情感載體。相比于好看的精致娃娃,丑娃更能成為年輕人的解壓神器。在西安工作的張穎,是一家手工皮革品牌的銷售。最近的夏天是整個行業(yè)的淡季,再加上消費降級的趨勢,店里的業(yè)績比前幾年同期下滑了20-50%。心情和銷量掛鉤,張穎的工作壓力變得越來越大。原本,她不是個愛買玩偶的人,大概從今年開始,在社交平臺和身邊朋友的影響下,她也開始入手“丑娃”。
對張穎來說,她享受一下班就沖去拿快遞、拆快遞,收獲一個新娃的快樂,那一刻她會覺得努力工作賺錢是在寵自己??吹健俺笸蕖眰兡樕系拇烂缺砬椋矔蝗桓Τ鰜?,工作的壓力似乎也跟著疏解了不少?!俺笸蕖钡某?、傻、愣,有時反而更容易引起人的共鳴。張穎覺得,寵愛丑娃,是一種“自己疼自己的感覺”?!俺笸蕖钡臉幼咏档土嗽S多人對顏值的標準,這似乎在傳達,不是只有美和可愛才值得被愛,而是可以用更多元的審美方式來接納自己。
“萌娃”可以治愈人,“丑娃”則可以是任何情緒的容器和投射。就像人的情緒不止一種,出現(xiàn)在娃娃臉上的表情也可以不只是笑,它們可以呆滯、可以邪魅、可以猙獰,甚至可以悲傷。當然,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在娃娃臉上看見那些長期被避諱的情緒。比如泡泡瑪特的CRYBABY(哭娃)系列。這個試圖突出“悲傷情緒”的設計,卻給很多人留下了“不吉利”的印象。在講究“出入平安”“討個彩頭”的東亞文化語境下,不是所有人都會習慣把一個淚流滿面的娃娃放在車內或者家中。
東東也覺得哭娃的寓意不好,而且還有點丑。有一次工作不順利,她下樓抽了個盲盒,沒想到一下子抽到了她最想要的藍色款。在拿到那個流著藍色淚珠的娃娃時,她感到一種奇異的釋然?!拔易约合氲氖?,以后就讓哭娃替我哭吧,它哭了,我可能就不會哭了?!敝钡浆F(xiàn)在,這個藍色的哭娃還掛在她的包上。
除了欣賞“丑娃”的樣子,為丑娃精心“裝扮”,也成了一種更有互動感、更深層的情感投入。與為精致娃娃“錦上添花”不同,裝扮“丑娃”更像一場充滿荒誕樂趣的行為藝術,任何刻意的裝扮都會讓“丑娃”們的反差感更強烈。在“丑魚”身上,張穎激發(fā)出了自己無限的搭配欲,有時是星巴克圍裙、護士制服,看起來和她一樣不得不上班;有時表情帶著淡淡“死感”的“丑魚”,被她套上了蕾絲公主裙,瞬間化身“絕望在逃公主”。
“丑娃”的崛起并非孤例。瑞幸聯(lián)名的“潦草小狗”、三福的丑娃飾品、淘寶的“丑東西大賽”,萬物皆可“丑”的賽道早就鋪開?!俺髺|西”們也迎來了最好的時代。在社交平臺上,出現(xiàn)了以“丑東西”為核心的興趣小組,豆瓣“丑東西保護協(xié)會”聚集了25萬人,組訓“丑東西也值得被愛”道破天機:當社會規(guī)訓要求“時刻完美”,丑物成了安全的精神泄洪區(qū)。
當代“丑東西”的流行,恰是這一哲學的延伸。綠馬踏飛燕玩偶的齜牙咧嘴,讓原本莊嚴的國寶瞬間有了“看著就沒壓力”的松弛感;碧綠青蛙勺被戲稱為“減肥神勺”,“每一口都像與青蛙舌吻”的想象,沖淡了年輕人的健康焦慮;哭娃的藍色淚珠,成了年輕人“讓玩偶替我流淚”的替身,從“不吉利”逆轉成情緒的盟友。
這些設計都挑戰(zhàn)著慣有的傳統(tǒng)審美,袒露了更真實的心理需求,從而升華成了年輕人的精神解藥。LABUBU的設計師龍家升說過:“我故意保留9顆尖牙的不完美感,就像年輕人抗拒被標準化定義?!钡俺蟆辈⒎鞘菃我坏囊曈X沖擊,而是一門精妙的平衡術。設計師們深諳此道:“LABUBU的9顆尖牙再叛逆,也要配上圓手圓腳的嬰兒比例;豬豬俠表情再邪魅,短腿造型也得軟萌。”在行業(yè)里,用夸張的沖突制造記憶點,再用嬰兒化的細節(jié)兜住最后的萌感,已經(jīng)成了“丑娃”設計的通關密碼。一位從業(yè)者精準概括:“丑到極致就是潮,但得丑得讓人想摟進懷里?!?/p>
這股“審丑”風潮的消費群體,也遠比想象中龐大。潮玩行業(yè)最初瞄準的18~25歲的人群,但實際上,初中生會為幾十元的“綠馬”玩偶瘋狂,30歲的職場人則把丑娃當作對“精致”的無聲反抗。“它代表不完美的我,是安全感的實體化”,一位潮玩行業(yè)觀察者說,“當社會規(guī)訓要求時刻完美,‘丑娃’成了最安全的情緒防空洞。”
在商家的棋盤上,丑娃更是精準的“流量密碼”。定價69~99元的盲盒與99~129元的搪膠毛絨,是年輕人負擔得起的社交貨幣,因為它們天生適合掛在包上被人看見,再加上不斷追新的網(wǎng)絡熱梗,這類“丑萌”的產(chǎn)品也成了品牌方的“引流品”。
當然,潮玩廠商們也清醒地意識到,“丑娃”的狂歡可能如流星劃過般短暫。與迪士尼、三麗鷗等常青IP不同,豬豬俠、粉紅兔子、暹羅貓等丑萌IP更像“快消型情緒商品”。這類IP很大程度上依賴網(wǎng)絡情緒。熱度高時,潮玩店、奶茶店到處是他們聯(lián)名的身影,但因為缺乏持續(xù)的內容支撐,熱度消退后就逐漸轉為平銷款。“去年流行粉紅兔,今年輪到日本插畫小人,明年是誰?沒人知道”,上述從業(yè)者坦言。
貨架上那已經(jīng)占據(jù)C位的“丑娃”,不是審美的意外,而是時代情緒的精準切片。它們用扭曲的嘴角、外翻的鼻孔和詭異的配色,替年輕人喊出了那句憋了很久的話:“去他的完美,我就愛這副被生活錘爆的尊容?!?/p>
傳統(tǒng)娃娃們千篇一律的“精致完美”或“無瑕可愛”已經(jīng)不能滿足當下年輕人的情感需求。LABUBU這樣的非典型娃娃成為頂流,千奇百怪的“丑娃”們也在年輕人的追捧中支楞了起來
2025-06-18 21:03:12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愛上丑娃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