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月12日深夜11點,一位同學給她發(fā)來一個邀請入群的二維碼,她掃進去,這個剛剛建起的群里齊齊整整的29人,一人不少。群名叫做,“對我來說你們就是青春”。
“我們回北川”
地震前的北川縣城,是一處安靜的所在。四處都是煙青的山,湔河蜿蜒而過。五月的陽光下,鳥聲無止無休。
張丹玥記得很多小時候的事。北川中學門口飯館的米湯好喝,媽媽每回舀一大碗,吹冷了,端到她眼前。
外公外婆也在地震中遇難。張丹玥記得外婆對她的好,外婆怕外面賣的零食不干凈,自己在家把火腿腸串好,斜著切幾刀,放鍋里油炸,涂好辣椒粉和孜然粉。她最愛外婆做的刀削面,嚼起來特別有韌性,連牙縫里都是面的香味。還有甜豆花、春卷、鹵煮肚子……她之后再也沒吃過了。
過去的細節(jié)越甜蜜,她越是不敢回想。每年五月一到,這種思念就揪著她不放。
張丹玥說,震后這九年,她過得并不太好。
她被接到綿竹的舅舅家,中學六年都住校。班上同學好奇這個外地同學的身世,她把家事和盤托出,沒有得到安慰,反而被孤立。同寢的室友當她的面念叨,“哎呀,我爸爸媽媽好愛我呀”。那是一種變相的提醒——你是個沒媽的孩子。她從不反擊,怯懦得近乎自閉。
初二,青春期的她開始自殘。用刀子劃手腕,又怕疼,一刀又一刀,在手臂留下了許多疤痕,“夏天我不敢穿短袖,怕被舅舅、舅媽知道,他們問我熱不熱,我說不熱?!彼炱鹦渥?,伸出細細的手臂,還能看到一條白線。
舅舅對她很好,但心里的苦澀她從不講。有一次,舅舅恍惚間開著車就往北川的方向走。開累了,趴在方向盤上開始哭,一邊喊“我們回北川”。
她真的沒法跟他說,他們同樣撕心裂肺。
地震時在上政治課的高二五班,52人活下來26人,折損整整一半。
復課的北川中學,高二的十個班級合成了六個,板房教室里,坐著四肢健全的學生、高位截肢的學生、失去雙親的學生……
高二十班的左趙梁記得,地震當天,一位女同學下半身被壓死,血汩汩而出,她爸用盡所有的辦法,卻無能為力。到了半夜時分,原本呻吟聲一片的廢墟逐漸陷入死寂。最后,全班只有兩位女生獲救,一位大腿截肢,一位小腿截肢。